刘勋和张元青慢慢离开刘东山。

刘东山张开双手掌握着平衡，他不太习惯，但是站住了。

张元青看见对方站住，喜出望外：“兄长不妨往前走两步，慢慢走。”

刘东山面色绷紧，心中的情绪复杂，因为许久没有下床，慢慢挪动着步伐。

虽然不太习惯，但是他确实没有靠着外物，在自己行走。

张元青鼓励道：“兄长有不合适的地方就说，还能让匠人改动。”

刘东山的眼睛逐渐模糊，他看见外面放进来的光。

天是那样的晴朗。

刘勋也哭了，抱住儿子：“儿啊，你好了。”

刘家的院子并不大，外面的杨莲花听见儿子好了，笑中带泪的扑过来：“东山，娘亲看看。”

张元青慈祥的看着一家人幸福的抱在一起：“兄长习惯之后会和正常人一样。”

杨莲花掐了刘勋一下：“元青是咱们家的福星啊，今天双喜临门。”

刘勋重重的点头：“元青，是为父不好，怠慢了你。”

人由陌生到熟悉，总要有一个过程。

张元青摆摆手：“不打紧的。”

刘勋想到李东阳之前说的一件事，想要把张元青安排到应州去。

当时，他是同意的。

刘勋心中装着事，与家人食过午饭，立马入宫。

内阁烟雾缭绕。

李东阳将半截烟头掐灭，瞥了眼满脸羡慕的杨一清。

对方眼巴巴盯着他有一会了。

“阁老，醒神烟能否再来两口？”

李东阳撇嘴嘟囔着：“这是孙儿给老夫的，你一口一根，哪个受得了。”

杨一清身上带着军人品性，抽烟的时候不是慢慢品，一口气就要抽光。

杨一清搓搓手：“实在乏力的很。”

李东阳可不管他：“不成，孙儿送的东西，老夫要好好保存。”

外面的通报太监进来回话。

“阁老，礼部的刘勋大人来了。”

李东阳听见刘勋的名字，有些楞，昨日他请了假，自己批准了。

进宫来做什么。

“让他进来。”

刘勋进来后，闻道熟悉的烟味：“阁老，也收到元青的烟了？”

李东阳点点头：“你就是因此事入宫？”

说话的时候，李东阳将桌上余下的卷烟收到袖中。

抽着烟审阅着奏折，别有一番风味。

刘勋搓搓手：“元青去应州的契票，已经传过去了？”

李东阳点头：“西北虽近，各个关口要提前打好招呼，契票估计已经到了应州。”

“过几日就上路吧，下雪就不好走了。”

现在还是小冰河时期，北方有七八个月在下雪。

刘勋亲自为李东阳倒茶：“父亲大人走后，承蒙李大人庇护，才没有饿死在流放途中。”

茶叶也是张元青送的，都是今年采摘的新茶，冲三回都有清香味。

李东阳上盏茶才冲两会水，直接被刘勋倒了，实属可惜。

“我那半路来的乖孙倒是有些本事，你一向铁公无私，不近人情。”

“是来给他求情的吧。”

刘勋进来后，每句话不离张元青，李东阳这等久居内阁的人，很容易能看穿他的心思。

旁边的杨一清点起半截烟头，猛嘬两口：“那小子果真有手段。”

“才来两日便把你们哄得团团转。”

李东阳脸上漏出会心笑容：“孙儿是有才的人，杨大人这时候嚼舌头，就不怕孙儿知道。”

杨一清哈哈憨笑：“我倒想见见他。”

李东阳言归正传：“回吧，应州的事不可更改，是为他好。”

“正因为他太精明，太能干，才要去西北看看。”

无论是世外桃源的事，还是屯粮的事，确实没有违反大明律。

可都是在与民夺利，为自己谋取利益。

刘勋无奈的摇摇头，当初安排张元青到应州，属他喊得最凶。

早知今日，何必当初。

“阁老，杨大人，微臣还有家事，先行一步。”

李东阳望着刘勋远去的背影，将袖口藏着的卷烟拿出：“什么事值得刘勋跑一趟。”

刘家人的脾气一个比一个犟，不然刘健也不会遭此难。

刘瑾掌权司礼监时，刘健梗着脖子，有种就砍老朽的头。

结果，刘瑾真敢。

从内阁回来，刘东山走出他的厢房，在院子里移动。

他已经比刚开始熟练了，迈的步也大了些。

刘勋见到儿子满脸汗水，很是心疼：“东山，歇息下。”

旁边的杨莲花嘟囔着：“儿子好容易走出来，别败坏孩子的兴致。”

是啊，刘东山终于从厢房中走出来了。

“晴雯和元青已经走了，姑爷来了，你倒好，一声不吭走了。”

“去干啥了？”

刘勋不敢看夫人：“没干啥。”

杨莲花眼睛眯成一条缝，同床共枕二十多年，对刘勋的脾气秉性了如指掌。

“说，因为啥事？”

“你只要一对不起我，就不敢看我。”

刘勋知道杨莲花的脾气，以后知道此事，一定会雷霆暴怒：“这不是李大人要把元青调到应州去。”

“我想去看看，能不能留在京城。”

杨莲花对于大明堪舆图不熟悉：“应州？在京城旁边？”

刘勋吞吞吐吐：“在西北，离鞑靼人很近。”

杨莲花沉默半晌，忽然拔掉头发上的簪子：“刘黑子，老娘扎死你。”

刘勋赶紧跑：“这事是李大人决策的，不关我事。”

杨莲花握紧绿簪子：“老娘不管，好容易摊上个好姑爷，弄到应州去？”

“咋不把你安排到应州去。”

“鞑靼人每年都会犯边，你想让姑爷去送死吗？”

刘勋跑到家中的磨盘后面，与杨莲花隔着磨盘打转：“夫人，是李大人决策的。”

“此事跟我没有关系啊。”

正在学走的刘东山，慢慢挪过来：“娘，西北又怎么样！”

“身为大明儿郎，理应报效朝廷。”

刘东山满脸决绝：“妹夫何时去，我也要去。”

杨莲花苦恼的将簪子扎回去：“去去去，你们都去。”

刘勋板着脸：“你这幅身子去西北又能如何？”

刘东山很不服气：“爹，我去定了。”

“在妹夫去之前，我会比正常人跑的还快。”